純白、潔淨的長廊,忙碌的白衣天使不停穿梭著,與有著各種不同目的的人們擦肩而過。街近長廊尾端顯得特別寂靜,此刻卻迴盪著腳步聲。
「潤,你確定是在這邊嗎?怎麼這麼偏僻?」雙手交疊在腦後一臉睏樣的褐髮少年問著一旁的同行者。
「大概是傷得比較重比較需要靜養……」翻著手上的醫院環境導覽手冊,臉上有著幾分困惑。
「嘖,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不跟你來。」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卻不停用眼角餘光看門牌的號碼。
「阿、阿燠,你不要這麼說啦,怎麼說、她都是救了我們性命的人啊!」把埋在書裡的頭抬起看向一旁滿臉無奈的人,他大聲喊著。
「呿,還不知道是誰救誰的命咧。這裡是醫院你小聲點。」隨意的回答著,燠在看見某間房的門牌號碼後挑了下眉。
「抱、抱歉。啊、是這間!」在燠看到的下一秒潤也注意到了,並指著大喊。
「就叫你小聲點。」看著潤抱歉的臉燠伸手轉動門把,「不好意思打擾了--」雖是禮貌的打聲招呼,但聽起來卻讓人感覺更沒誠意。
「打、打擾了。」倒是跟在身後的潤顯得戰戰兢兢。
空蕩蕩的病房內迴盪著兩人的聲音,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。環視整間房,雖有著兩張病床卻只有一張床上有人。那人正是穆聿翎。
沒得到預想中回應的兩人走向病床,一看才知穆聿翎還未清醒。那個事件過後已經過一個禮拜,期間因為穆聿翎傷勢太重不允許探望。這幾天情況才好轉,一得到消息潤就馬上拉著燠過來。只是沒想到……
「還沒醒……傷得很重啊……」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人,潤捏緊手中的冊子,眼神透露著悲傷還有些後悔。
「拜託,肚子都開洞了,能不嚴重嗎?」將一旁的椅子拉到病床旁跨坐,雙手交疊在椅背上,看著床上仍昏睡的人。臉上的表情跟說的話一樣顯得毫不關己。
「嗯……阿燠,你要不要吃蘋果,我削一顆來吃!」收起眼神中的黯然,潤拿起另一手中提著的塑膠袋晃晃,裡頭紅潤的蘋果隨著搖晃滾動。
「嗯,削吧。」沒看向潤,燠只是直直看著昏睡中的穆聿翎。像是看久她就會受不了爬起來大喊『不要再看了!』,只是不管看再久床上的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。
房間裡迴盪著刀子削過果皮的聲音,伴隨著的只剩下寂靜。兩人都沒有再說話,只是專注的做著自己的事情。削蘋果、盯病人,心裡卻各自有著想法。
視線從蒼白的臉向下移,移到腹部時定住。燠斂眸審視著,儘管隔著被子跟繃帶他根本看不到什麼。但是那天妖魔的尾巴穿過穆聿翎身體的那幕仍歷歷在目,他彷彿還能看見那傷口怵目驚心的樣子。但她卻還能負著傷,並毫不遲疑的徹底滅掉妖魔。
搞什麼?把自己搞成這樣好玩嗎?明明說過保護不是職責,那還為了我們把自己搞成這樣。想讓我們自責到什麼時候?每天、每天,潤都不停的在耳邊說著穆聿翎的情況,雖然不知道他的情報是從哪來的。即使再不在意,臭道士身上的傷還是跟兩人脫不了關係。
--「我,是驅魔師。是來消滅妖魔的,不是保護你們這些愚蠢的人。」
還以為遇到危險,臭道士會丟下他們自己逃命,驅魔師明明都是些貪生怕死的傢伙。為什麼這傢伙面對妖魔卻一點猶豫都沒有?這個臭道士根本跟以前遇到的那些傢伙都不一樣啊!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那些傢伙真正的面目。不過現在最重要的,不是那些。如果臭道士再不醒來,自己跟潤也無法再往前踏出任何一步了。
「起來啊!臭道士!」
「阿燠?」轉頭看向燠停頓手邊的動作,最後一片果皮隨著叫喚掉落直往地面去。察覺而想撈回它的潤伸手亂揮終究沒有救回果皮,就這樣看著它掉落地面。只好將視線投向燠。
「沒什麼。」垂眼不再看穆聿翎,一直表現得事不關己的人,此刻背影顯得比誰都歉疚。
「……」燠其實比任何人都關心、內疚,只是他從不會表達這樣的情緒。潤都知道。彎腰撿取地上的果皮,他的眼神裡盈滿傷感。
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呢?道士小姐。我們都很擔心你,也很抱歉讓你受這麼重的傷。如果、如果我沒有要你去救未依……不!如果一開始我能夠不要慌拉住未依的手,就不會……
「嘶--噢。」鮮紅的血液從潤的手指上延著傷痕溢出,些微的疼痛讓他不禁喊出聲。另一手握住的水果刀也應聲掉落。
「怎麼了?」轉身看向潤,一眼就發現他手上的血,「你在幹嘛啊?!」隨手抽幾張衛生紙往潤的手上包去,這傢伙做事總是這樣!
「沒、沒事,小傷。而且你用衛生紙的話,會黏住的。」推開燠的手,潤有些抱歉的說。
「……去找護士擦藥吧。」燠收手捏住手中的衛生紙,說實在他現在有些厭惡看到血。
「小傷,不必啦!水果切切就能吃了,等我一下。」轉身又要拿起水果刀,手卻被燠一把抓住動彈不得。
「去擦藥,不是小傷就可以不管。」燠的眼神及話語都透露著威脅,彷彿潤不照著做就會被綁起來鞭打三百回。
「嗯……」一直寂靜的床上傳來聲音,兩人止住要說出口的話,一齊看向病床。只見床上的白色被單微微振動。
意識由霧矇矇的一片漸漸轉為清晰,眼皮沉重的快要撐不開。隨意動動身體,卻比眼皮還要沉重幾分,過於用力腹部還會傳來陣陣疼痛。待眼皮沒有那麼沉重後,睜開眼才終於得見一片慘白的天花板,「這……哪?」
「道、道士小姐!你醒了!」聲音傳進耳朵的同時,穆聿翎感到床被什麼給撞擊震動了幾下。努力看清眼前人,卻仍是模糊。再眨幾次眼才終於清楚,「潤?」
「潤,快去找醫生!」看到穆聿翎醒後還能清醒的分辨出潤,燠不由分說趕緊拍拍潤讓他回神。
「好、好,燠你在這!」說完潤一轉身就快速離開病房。
「臭道士,你總算醒了。」扯起一抹隨意的笑,燠眼神中帶著安心。
「沒這麼容易死。」在他們兩人對話的期間,穆聿翎好好看了一遍周遭的環境加上撲鼻的氣味。這裡是醫院沒錯,只是為什麼這兩個人會在這裡?
「還能嘴硬,看來傷沒想像中嚴重嘛。」雙手撐住床延笑看穆聿翎,燠的笑容讓她感到非常彆扭。
「你們怎麼會在這裡?」無視燠的笑,穆聿翎繼續看著慘白的天花板。
「潤聽說可以探望,就拉著我來這裡。誰知道你還在睡……」
「已經醒了,可以回去了吧?」轉頭看向欲言又止的燠,此刻穆聿翎只想一人待著。
「你……」
「醫、醫生來了!」來不及說出口潤的叫喊聲便打斷燠的話。接下來兩人退到一旁讓醫生跟護士替穆聿翎做進一步的檢查,不知道過了多久檢查才終於結束。
全好至少要三個月?!要穆聿翎在醫院裡乖乖躺三個月根本是天方夜譚!抬起好不容易恢復力氣的手擱在額頭上,她顯得有些筋疲力盡。任務的回報還沒做,還得三個月不能接任務。三個月都不殺妖魔這實在……
「太好了,道士小姐。按照醫生的講法,只要三個月好好靜養就能出院,不會有什麼大問題。」淡淡的看過潤一臉溫和的笑容,穆聿翎都不好意思反駁說她一點都不想待在醫院,何況是三個月。再看向一旁沒再說過話的燠,為什麼她醒過來後還得要跟這兩個高中生打交道?
看看外面的天色,再不久就到逢魔時刻了,「回去吧,時間不早了。」
「啊……也是呢,道士小姐。」看看外面潤有些不知所措的對應著,燠怎麼都不說話呢。
「我說,可以別道士小姐這樣叫嗎?」感覺挺奇怪的。
「那……該怎麼稱呼?」一聽到穆聿翎的話潤整個都慌了,好像是做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。
「名字。」淡淡的回應著,穆聿翎看向窗外。
「穆……直、直呼名字不太好吧,那、那我叫你小、小聿……這樣好像在叫燠,叫你小翎姐可、可以嗎?」自己很可怕嗎?為什麼結巴成這樣?無奈的看向潤一眼慌張的神色,穆聿翎微微嘆口氣說:「都可以。」
「那、小翎姐,以後請多多指教。」看向有著溫暖笑容的潤,穆聿翎頓時語塞。
「……抱歉,沒能及時救出你的朋友。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,在場的兩人都愣住。
「小翎姐……這、這不是你的錯!你還受這麼重的傷,怎、怎麼是要你道歉呢!我們才該向你道歉,還要向你道謝才是!」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潤一陣慌張,一旁的燠只得扶額嘆氣。
「不。如果……」垂眼,穆聿翎臉上帶著的,是兩人不曾想過的表情。
臭道士不是不關你的事嗎?現在這表情怎麼回事啊?!燠左顧右盼許久,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打破這陣沉默。安慰人不是他所擅長的事情,這項工作平常都是未依在做。就算未依不在也還有潤,只是那傢伙也不發一語。這該怎麼辦才好?
「未依,她是個擁有著美好夢想的女孩。」扯開話題,潤看向窗外如此說。
燠看向潤,對他開口說出的話感到不解。為什麼這種時候提起這個?
「夢想?什麼樣的夢想?」這個在當時也聽潤提起過。
「她的夢想……是成為一名聖職者。救贖更多被束縛的靈魂。」
「……很美麗的夢想。」做為聖職者或許還能救贖尚能得救的靈魂,但做為道士卻只能滿手血腥。也許,自己某部份也已經妖魔化,變得醜陋不堪。穆聿翎苦笑著。
混帳啊!!講這個不是讓臭道士更愧疚嗎?!潤這傢伙在搞啥啊!!額上佈滿冷汗,燠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。眼神不停在穆聿翎與潤之間來回,誰來告訴他現在應該怎麼做?
「我也……曾經想像她一樣,成為一名聖職者。」握緊拳頭,潤的眼神充滿堅定。成為聖職者,跟未依一起幫助痛苦的靈魂得到解脫。這項神聖的工作,一直是他的嚮往。但現在……
「曾經?潤,你?」聽到潤說出口的話,燠著急的抓住他質問。穆聿翎的感受什麼的被他一下子都丟到腦後。
「現在的我,已經無法原諒那些罪惡的靈魂了。當我看到吞噬未依的妖魔如此囂張的嘲笑著生者,就算真的能將牠淨化……牠也不可能會是原本的人類。而我心中的怨恨,又該從何宣洩?」直視著有些慌亂的燠,潤的眼神沒有一絲動搖。
燠不發一語的退後幾步,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潤的臉。他清楚的知道,潤已經下定決心要這麼做。他要成為道士,加入神社,剷除妖魔。自己呢……雖然本來也沒有打算要成為聖職者,但的確心中充滿著不甘與恨意。總是在身邊笑著的女孩,已經不會再出現了。這樣的空虛該由什麼來填補?
血,妖魔的血,妖魔充滿罪惡的血。燠的拳頭緊握。
看著沉默的兩人,穆聿翎沒想到會在潤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。明明一開始見到她,兩人用言語質疑、責罵著身為道士的自己。她甚至清楚的知道,兩人是逼不得已才會尋求她的幫助。那些話還猶言在耳,人事卻已全非。原來人心的變換,是這麼的快速。
「回去了,潤。」沒看穆聿翎,恢復毫無波動的臉,燠起身直接面向門口走去。
「等、等等,燠!小翎姐,我們改、改天再來看你!」說完潤急急忙忙拿起隨身物品追上燠。
其實可以不用再來的。但穆聿翎沒有說出口。
「唷--!我可愛的後輩!傷勢如何啊!」碰的一聲門被撞開,喊著後輩的中年男子站成大字形定格,似乎在等待有人衝上去給他一個愛的擁抱。可惜沒人理他,只是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他,沒出半點聲音。
「周前輩?」愣了許久穆聿翎才反應過來。前輩居然來探自己?
「喂--!這裡是醫院你吵什麼吵啊?!」病房外傳來幾聲怒吼,中年男子一邊喊著抱歉一邊把門帶上。接著轉身面向穆聿翎,直接無視一旁的兩人,「身體怎麼樣啊?穆丫頭?」
「還算可以。」向中年男子微微領首,穆聿翎輕描淡寫的帶過自己的傷勢。
「嘛,我也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的啦!哈哈哈!」用力拍拍穆聿翎的肩膀,她皺了下眉。
「啊……這、這位先生,你輕點啊!她、她的傷勢才沒她說的那麼輕!」潤慌張的上前拉住還沒打算停下來的手,一張臉都快哭出來,「阿燠,你快說說話啊!」
穆聿翎無語的看著他,她有些懷疑會感到痛的人到底是誰。
「嘖,又是一個臭道士。」雙手交叉在胸前,燠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似乎沒打算插手。
「穆丫頭,這兩小傢伙是?」
看看吊在自己手上的小鬼,又看看一臉不屑的傢伙。真沒想到平常沒什麼跟人來往的丫頭,居然還有這兩個怪小子來看她。
「任務中途遇到的。」不打算多提,穆聿翎再度看向窗外。
「哦?說說這次任務發生什麼吧?能讓丫頭你傷這麼重。」
隨意拉張椅子坐下,一副打算聽她長篇大論的樣子,哪這麼多話好說?
「沒什麼好說的。」側過身穆聿翎不打算再理會周遭的人。
看著她的反應,周恆還想開口潤卻搶先說了。
「這、這位先生,你是?」聞言,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。讓少話的丫頭開口還真不是件易事,問這少年應該比較快。
「哦,我叫周恆,是這丫頭的前輩。」
「道、道士前輩嗎?」
「哈哈,你要這麼叫也可以啦!」拍拍自己的大腿周恆大笑著說。
「其實是這樣的……小翎姐是因為我們才會受傷。」
低著頭越說越小聲,周恆都快把耳朵貼到他嘴上了才聽清楚。
「哦?」
對著潤勾勾手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,就這樣潤緩慢又結巴的把任務中途發生的事情都述說一遍。甚至連穿過穆聿翎的妖魔尾巴突出五公分、傷口直徑有七公分都說得一清二楚。聽在耳裡的穆聿翎冷汗直流,真不曉得這個人平常都在注意些什麼。
穆聿翎聽著潤說著事情的經過,其實她自己也有些記不清,聽他這麼一說記憶才又清晰。夢中的那個男人,一直以來都只有看著他模糊得很的臉,唯一熟悉的只有他的聲音。只不過這一次,她卻感覺到手帶來的溫暖。對於這個男人的來歷,她越來越揪心。
「哦?這就是事情的經過?」聽著潤的敘述,周恆臉上的笑容不斷增添,似笑卻又非笑。
「是的……真的很抱歉,都是因……」此刻的潤就像是犯人對著被害者家屬道歉一般的低聲下氣,只不過周恆並沒有很在意,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件事上。
「丫頭,你用的是什麼結界?」伸手止住潤繼續說下去,轉頭向穆聿翎詢問。
「……六角結界。」被打斷思緒的穆聿翎頓了下才開口道。
「哦?」這倒真是件奇事。
六角結界照道理說是從裡面也無法擅自出來的結界才對,十分堅固的。這小傢伙……
「吶,那邊的傢伙。」
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燠聽到周恆在叫自己睜開一隻眼睛看向他,臉上的其他部位卻沒有任何動靜。兩人對視好一會兒,最先感到不耐煩的是周恆。
「小子,要不要當我徒弟以後也當個神社臭道士?」
三個人全瞠圓雙目看著周恆,病房內只剩下喘息的聲音。潤的嘴巴更是張得老大,蒼蠅飛個幾隻進去也不奇怪。不知道經過多久,只有穆聿翎一個人率先做出反應。
「什……」開什麼玩笑?!當初穆聿翎說要拜周恆為師的時候還說要觀察一段時間,一轉眼就要收第一次見面、甚至不是神社的人做徒弟?她一把扯開身上的被子,就要下床準備給這個絲毫不靠譜的前輩幾拳。混蛋,這時候她才不管什麼前輩後輩!
「穆丫頭。」眼神定在燠身上的周恆開口叫著穆聿翎,讓她一腳才踏到地面的動作停頓,但隨即又繼續自己的動作。不管周恆說什麼,她一定要揍爛他不可!
「你合格了。」
好不容易下床踩著地面的穆聿翎聽到這句話傻住,因為拉扯傷口腹部傳來的疼痛讓她踉蹌一步。還好潤在一旁及時拉住她的臂膀,才沒有跌坐在地。穆聿翎差點跌倒的那一刻,燠也一改紋風不動的態度,急急站起身。還沒完全站起穆聿翎就讓潤穩住身子,見狀看一眼周恆後,他又穩穩坐回椅子上。
這一切都看在周恆眼裡,他臉上的笑容更深。
「……前輩?」懷疑自己耳朵的可靠性,穆聿翎試探的問。
「你沒聽錯,你合格了。」從頭至尾沒有正眼看過穆聿翎一眼,讓她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。一直說自己還不行的前輩,居然突然說她合格了?
「小子,如何?臭道士也是不好混的,沒三兩下子可進不了神社。」語落,周恆視線在燠身上上下來回,眼神透露著輕視與嘲笑。
「……臭道士。」周恆的眼神讓他火氣上升,憑什麼這樣看著他?非要讓這臭道士刮目相看不可!
「好,我倒看看你能教我什麼。」挑眉看向周恆,就算是當徒弟氣勢也不能輸。
「很好。明天就到我道館來吧。」轉過身看向攙扶著穆聿翎坐下的潤,「少年,對神社有沒有興趣?一起?」說著便用拇指向後指指燠。
這混蛋……一下子收兩個徒弟,穆聿翎臉色鐵青。
「好……好!師父!」向著周恆敬禮,燠看著實在是想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
「就這樣定了!兩個小傢伙快回去,逢魔時刻就要到了。」站起身對著兩人說,後又轉身面向穆聿翎,「丫頭,好好休養。我等著。」沒等穆聿翎回應便向一旁兩人招手示意離開。
目送三人離開,臨走前其他人說些什麼她沒聽進。躺到病床上拉起被子包住自己,既然前輩都已經答應收自己為徒就不要再多問什麼了。一醒來就沒個安寧,穆聿翎想睡會養足精神,住院的事情就之後再看看吧。
聽著外頭的風聲,倒是一下子冷清了呢。
「潤,你確定是在這邊嗎?怎麼這麼偏僻?」雙手交疊在腦後一臉睏樣的褐髮少年問著一旁的同行者。
「大概是傷得比較重比較需要靜養……」翻著手上的醫院環境導覽手冊,臉上有著幾分困惑。
「嘖,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不跟你來。」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卻不停用眼角餘光看門牌的號碼。
「阿、阿燠,你不要這麼說啦,怎麼說、她都是救了我們性命的人啊!」把埋在書裡的頭抬起看向一旁滿臉無奈的人,他大聲喊著。
「呿,還不知道是誰救誰的命咧。這裡是醫院你小聲點。」隨意的回答著,燠在看見某間房的門牌號碼後挑了下眉。
「抱、抱歉。啊、是這間!」在燠看到的下一秒潤也注意到了,並指著大喊。
「就叫你小聲點。」看著潤抱歉的臉燠伸手轉動門把,「不好意思打擾了--」雖是禮貌的打聲招呼,但聽起來卻讓人感覺更沒誠意。
「打、打擾了。」倒是跟在身後的潤顯得戰戰兢兢。
空蕩蕩的病房內迴盪著兩人的聲音,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。環視整間房,雖有著兩張病床卻只有一張床上有人。那人正是穆聿翎。
沒得到預想中回應的兩人走向病床,一看才知穆聿翎還未清醒。那個事件過後已經過一個禮拜,期間因為穆聿翎傷勢太重不允許探望。這幾天情況才好轉,一得到消息潤就馬上拉著燠過來。只是沒想到……
「還沒醒……傷得很重啊……」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人,潤捏緊手中的冊子,眼神透露著悲傷還有些後悔。
「拜託,肚子都開洞了,能不嚴重嗎?」將一旁的椅子拉到病床旁跨坐,雙手交疊在椅背上,看著床上仍昏睡的人。臉上的表情跟說的話一樣顯得毫不關己。
「嗯……阿燠,你要不要吃蘋果,我削一顆來吃!」收起眼神中的黯然,潤拿起另一手中提著的塑膠袋晃晃,裡頭紅潤的蘋果隨著搖晃滾動。
「嗯,削吧。」沒看向潤,燠只是直直看著昏睡中的穆聿翎。像是看久她就會受不了爬起來大喊『不要再看了!』,只是不管看再久床上的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。
房間裡迴盪著刀子削過果皮的聲音,伴隨著的只剩下寂靜。兩人都沒有再說話,只是專注的做著自己的事情。削蘋果、盯病人,心裡卻各自有著想法。
視線從蒼白的臉向下移,移到腹部時定住。燠斂眸審視著,儘管隔著被子跟繃帶他根本看不到什麼。但是那天妖魔的尾巴穿過穆聿翎身體的那幕仍歷歷在目,他彷彿還能看見那傷口怵目驚心的樣子。但她卻還能負著傷,並毫不遲疑的徹底滅掉妖魔。
搞什麼?把自己搞成這樣好玩嗎?明明說過保護不是職責,那還為了我們把自己搞成這樣。想讓我們自責到什麼時候?每天、每天,潤都不停的在耳邊說著穆聿翎的情況,雖然不知道他的情報是從哪來的。即使再不在意,臭道士身上的傷還是跟兩人脫不了關係。
--「我,是驅魔師。是來消滅妖魔的,不是保護你們這些愚蠢的人。」
還以為遇到危險,臭道士會丟下他們自己逃命,驅魔師明明都是些貪生怕死的傢伙。為什麼這傢伙面對妖魔卻一點猶豫都沒有?這個臭道士根本跟以前遇到的那些傢伙都不一樣啊!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那些傢伙真正的面目。不過現在最重要的,不是那些。如果臭道士再不醒來,自己跟潤也無法再往前踏出任何一步了。
「起來啊!臭道士!」
「阿燠?」轉頭看向燠停頓手邊的動作,最後一片果皮隨著叫喚掉落直往地面去。察覺而想撈回它的潤伸手亂揮終究沒有救回果皮,就這樣看著它掉落地面。只好將視線投向燠。
「沒什麼。」垂眼不再看穆聿翎,一直表現得事不關己的人,此刻背影顯得比誰都歉疚。
「……」燠其實比任何人都關心、內疚,只是他從不會表達這樣的情緒。潤都知道。彎腰撿取地上的果皮,他的眼神裡盈滿傷感。
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呢?道士小姐。我們都很擔心你,也很抱歉讓你受這麼重的傷。如果、如果我沒有要你去救未依……不!如果一開始我能夠不要慌拉住未依的手,就不會……
「嘶--噢。」鮮紅的血液從潤的手指上延著傷痕溢出,些微的疼痛讓他不禁喊出聲。另一手握住的水果刀也應聲掉落。
「怎麼了?」轉身看向潤,一眼就發現他手上的血,「你在幹嘛啊?!」隨手抽幾張衛生紙往潤的手上包去,這傢伙做事總是這樣!
「沒、沒事,小傷。而且你用衛生紙的話,會黏住的。」推開燠的手,潤有些抱歉的說。
「……去找護士擦藥吧。」燠收手捏住手中的衛生紙,說實在他現在有些厭惡看到血。
「小傷,不必啦!水果切切就能吃了,等我一下。」轉身又要拿起水果刀,手卻被燠一把抓住動彈不得。
「去擦藥,不是小傷就可以不管。」燠的眼神及話語都透露著威脅,彷彿潤不照著做就會被綁起來鞭打三百回。
「嗯……」一直寂靜的床上傳來聲音,兩人止住要說出口的話,一齊看向病床。只見床上的白色被單微微振動。
意識由霧矇矇的一片漸漸轉為清晰,眼皮沉重的快要撐不開。隨意動動身體,卻比眼皮還要沉重幾分,過於用力腹部還會傳來陣陣疼痛。待眼皮沒有那麼沉重後,睜開眼才終於得見一片慘白的天花板,「這……哪?」
「道、道士小姐!你醒了!」聲音傳進耳朵的同時,穆聿翎感到床被什麼給撞擊震動了幾下。努力看清眼前人,卻仍是模糊。再眨幾次眼才終於清楚,「潤?」
「潤,快去找醫生!」看到穆聿翎醒後還能清醒的分辨出潤,燠不由分說趕緊拍拍潤讓他回神。
「好、好,燠你在這!」說完潤一轉身就快速離開病房。
「臭道士,你總算醒了。」扯起一抹隨意的笑,燠眼神中帶著安心。
「沒這麼容易死。」在他們兩人對話的期間,穆聿翎好好看了一遍周遭的環境加上撲鼻的氣味。這裡是醫院沒錯,只是為什麼這兩個人會在這裡?
「還能嘴硬,看來傷沒想像中嚴重嘛。」雙手撐住床延笑看穆聿翎,燠的笑容讓她感到非常彆扭。
「你們怎麼會在這裡?」無視燠的笑,穆聿翎繼續看著慘白的天花板。
「潤聽說可以探望,就拉著我來這裡。誰知道你還在睡……」
「已經醒了,可以回去了吧?」轉頭看向欲言又止的燠,此刻穆聿翎只想一人待著。
「你……」
「醫、醫生來了!」來不及說出口潤的叫喊聲便打斷燠的話。接下來兩人退到一旁讓醫生跟護士替穆聿翎做進一步的檢查,不知道過了多久檢查才終於結束。
全好至少要三個月?!要穆聿翎在醫院裡乖乖躺三個月根本是天方夜譚!抬起好不容易恢復力氣的手擱在額頭上,她顯得有些筋疲力盡。任務的回報還沒做,還得三個月不能接任務。三個月都不殺妖魔這實在……
「太好了,道士小姐。按照醫生的講法,只要三個月好好靜養就能出院,不會有什麼大問題。」淡淡的看過潤一臉溫和的笑容,穆聿翎都不好意思反駁說她一點都不想待在醫院,何況是三個月。再看向一旁沒再說過話的燠,為什麼她醒過來後還得要跟這兩個高中生打交道?
看看外面的天色,再不久就到逢魔時刻了,「回去吧,時間不早了。」
「啊……也是呢,道士小姐。」看看外面潤有些不知所措的對應著,燠怎麼都不說話呢。
「我說,可以別道士小姐這樣叫嗎?」感覺挺奇怪的。
「那……該怎麼稱呼?」一聽到穆聿翎的話潤整個都慌了,好像是做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。
「名字。」淡淡的回應著,穆聿翎看向窗外。
「穆……直、直呼名字不太好吧,那、那我叫你小、小聿……這樣好像在叫燠,叫你小翎姐可、可以嗎?」自己很可怕嗎?為什麼結巴成這樣?無奈的看向潤一眼慌張的神色,穆聿翎微微嘆口氣說:「都可以。」
「那、小翎姐,以後請多多指教。」看向有著溫暖笑容的潤,穆聿翎頓時語塞。
「……抱歉,沒能及時救出你的朋友。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,在場的兩人都愣住。
「小翎姐……這、這不是你的錯!你還受這麼重的傷,怎、怎麼是要你道歉呢!我們才該向你道歉,還要向你道謝才是!」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潤一陣慌張,一旁的燠只得扶額嘆氣。
「不。如果……」垂眼,穆聿翎臉上帶著的,是兩人不曾想過的表情。
臭道士不是不關你的事嗎?現在這表情怎麼回事啊?!燠左顧右盼許久,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打破這陣沉默。安慰人不是他所擅長的事情,這項工作平常都是未依在做。就算未依不在也還有潤,只是那傢伙也不發一語。這該怎麼辦才好?
「未依,她是個擁有著美好夢想的女孩。」扯開話題,潤看向窗外如此說。
燠看向潤,對他開口說出的話感到不解。為什麼這種時候提起這個?
「夢想?什麼樣的夢想?」這個在當時也聽潤提起過。
「她的夢想……是成為一名聖職者。救贖更多被束縛的靈魂。」
「……很美麗的夢想。」做為聖職者或許還能救贖尚能得救的靈魂,但做為道士卻只能滿手血腥。也許,自己某部份也已經妖魔化,變得醜陋不堪。穆聿翎苦笑著。
混帳啊!!講這個不是讓臭道士更愧疚嗎?!潤這傢伙在搞啥啊!!額上佈滿冷汗,燠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。眼神不停在穆聿翎與潤之間來回,誰來告訴他現在應該怎麼做?
「我也……曾經想像她一樣,成為一名聖職者。」握緊拳頭,潤的眼神充滿堅定。成為聖職者,跟未依一起幫助痛苦的靈魂得到解脫。這項神聖的工作,一直是他的嚮往。但現在……
「曾經?潤,你?」聽到潤說出口的話,燠著急的抓住他質問。穆聿翎的感受什麼的被他一下子都丟到腦後。
「現在的我,已經無法原諒那些罪惡的靈魂了。當我看到吞噬未依的妖魔如此囂張的嘲笑著生者,就算真的能將牠淨化……牠也不可能會是原本的人類。而我心中的怨恨,又該從何宣洩?」直視著有些慌亂的燠,潤的眼神沒有一絲動搖。
燠不發一語的退後幾步,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潤的臉。他清楚的知道,潤已經下定決心要這麼做。他要成為道士,加入神社,剷除妖魔。自己呢……雖然本來也沒有打算要成為聖職者,但的確心中充滿著不甘與恨意。總是在身邊笑著的女孩,已經不會再出現了。這樣的空虛該由什麼來填補?
血,妖魔的血,妖魔充滿罪惡的血。燠的拳頭緊握。
看著沉默的兩人,穆聿翎沒想到會在潤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。明明一開始見到她,兩人用言語質疑、責罵著身為道士的自己。她甚至清楚的知道,兩人是逼不得已才會尋求她的幫助。那些話還猶言在耳,人事卻已全非。原來人心的變換,是這麼的快速。
「回去了,潤。」沒看穆聿翎,恢復毫無波動的臉,燠起身直接面向門口走去。
「等、等等,燠!小翎姐,我們改、改天再來看你!」說完潤急急忙忙拿起隨身物品追上燠。
其實可以不用再來的。但穆聿翎沒有說出口。
「唷--!我可愛的後輩!傷勢如何啊!」碰的一聲門被撞開,喊著後輩的中年男子站成大字形定格,似乎在等待有人衝上去給他一個愛的擁抱。可惜沒人理他,只是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他,沒出半點聲音。
「周前輩?」愣了許久穆聿翎才反應過來。前輩居然來探自己?
「喂--!這裡是醫院你吵什麼吵啊?!」病房外傳來幾聲怒吼,中年男子一邊喊著抱歉一邊把門帶上。接著轉身面向穆聿翎,直接無視一旁的兩人,「身體怎麼樣啊?穆丫頭?」
「還算可以。」向中年男子微微領首,穆聿翎輕描淡寫的帶過自己的傷勢。
「嘛,我也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的啦!哈哈哈!」用力拍拍穆聿翎的肩膀,她皺了下眉。
「啊……這、這位先生,你輕點啊!她、她的傷勢才沒她說的那麼輕!」潤慌張的上前拉住還沒打算停下來的手,一張臉都快哭出來,「阿燠,你快說說話啊!」
穆聿翎無語的看著他,她有些懷疑會感到痛的人到底是誰。
「嘖,又是一個臭道士。」雙手交叉在胸前,燠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似乎沒打算插手。
「穆丫頭,這兩小傢伙是?」
看看吊在自己手上的小鬼,又看看一臉不屑的傢伙。真沒想到平常沒什麼跟人來往的丫頭,居然還有這兩個怪小子來看她。
「任務中途遇到的。」不打算多提,穆聿翎再度看向窗外。
「哦?說說這次任務發生什麼吧?能讓丫頭你傷這麼重。」
隨意拉張椅子坐下,一副打算聽她長篇大論的樣子,哪這麼多話好說?
「沒什麼好說的。」側過身穆聿翎不打算再理會周遭的人。
看著她的反應,周恆還想開口潤卻搶先說了。
「這、這位先生,你是?」聞言,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。讓少話的丫頭開口還真不是件易事,問這少年應該比較快。
「哦,我叫周恆,是這丫頭的前輩。」
「道、道士前輩嗎?」
「哈哈,你要這麼叫也可以啦!」拍拍自己的大腿周恆大笑著說。
「其實是這樣的……小翎姐是因為我們才會受傷。」
低著頭越說越小聲,周恆都快把耳朵貼到他嘴上了才聽清楚。
「哦?」
對著潤勾勾手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,就這樣潤緩慢又結巴的把任務中途發生的事情都述說一遍。甚至連穿過穆聿翎的妖魔尾巴突出五公分、傷口直徑有七公分都說得一清二楚。聽在耳裡的穆聿翎冷汗直流,真不曉得這個人平常都在注意些什麼。
穆聿翎聽著潤說著事情的經過,其實她自己也有些記不清,聽他這麼一說記憶才又清晰。夢中的那個男人,一直以來都只有看著他模糊得很的臉,唯一熟悉的只有他的聲音。只不過這一次,她卻感覺到手帶來的溫暖。對於這個男人的來歷,她越來越揪心。
「哦?這就是事情的經過?」聽著潤的敘述,周恆臉上的笑容不斷增添,似笑卻又非笑。
「是的……真的很抱歉,都是因……」此刻的潤就像是犯人對著被害者家屬道歉一般的低聲下氣,只不過周恆並沒有很在意,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件事上。
「丫頭,你用的是什麼結界?」伸手止住潤繼續說下去,轉頭向穆聿翎詢問。
「……六角結界。」被打斷思緒的穆聿翎頓了下才開口道。
「哦?」這倒真是件奇事。
六角結界照道理說是從裡面也無法擅自出來的結界才對,十分堅固的。這小傢伙……
「吶,那邊的傢伙。」
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燠聽到周恆在叫自己睜開一隻眼睛看向他,臉上的其他部位卻沒有任何動靜。兩人對視好一會兒,最先感到不耐煩的是周恆。
「小子,要不要當我徒弟以後也當個神社臭道士?」
三個人全瞠圓雙目看著周恆,病房內只剩下喘息的聲音。潤的嘴巴更是張得老大,蒼蠅飛個幾隻進去也不奇怪。不知道經過多久,只有穆聿翎一個人率先做出反應。
「什……」開什麼玩笑?!當初穆聿翎說要拜周恆為師的時候還說要觀察一段時間,一轉眼就要收第一次見面、甚至不是神社的人做徒弟?她一把扯開身上的被子,就要下床準備給這個絲毫不靠譜的前輩幾拳。混蛋,這時候她才不管什麼前輩後輩!
「穆丫頭。」眼神定在燠身上的周恆開口叫著穆聿翎,讓她一腳才踏到地面的動作停頓,但隨即又繼續自己的動作。不管周恆說什麼,她一定要揍爛他不可!
「你合格了。」
好不容易下床踩著地面的穆聿翎聽到這句話傻住,因為拉扯傷口腹部傳來的疼痛讓她踉蹌一步。還好潤在一旁及時拉住她的臂膀,才沒有跌坐在地。穆聿翎差點跌倒的那一刻,燠也一改紋風不動的態度,急急站起身。還沒完全站起穆聿翎就讓潤穩住身子,見狀看一眼周恆後,他又穩穩坐回椅子上。
這一切都看在周恆眼裡,他臉上的笑容更深。
「……前輩?」懷疑自己耳朵的可靠性,穆聿翎試探的問。
「你沒聽錯,你合格了。」從頭至尾沒有正眼看過穆聿翎一眼,讓她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。一直說自己還不行的前輩,居然突然說她合格了?
「小子,如何?臭道士也是不好混的,沒三兩下子可進不了神社。」語落,周恆視線在燠身上上下來回,眼神透露著輕視與嘲笑。
「……臭道士。」周恆的眼神讓他火氣上升,憑什麼這樣看著他?非要讓這臭道士刮目相看不可!
「好,我倒看看你能教我什麼。」挑眉看向周恆,就算是當徒弟氣勢也不能輸。
「很好。明天就到我道館來吧。」轉過身看向攙扶著穆聿翎坐下的潤,「少年,對神社有沒有興趣?一起?」說著便用拇指向後指指燠。
這混蛋……一下子收兩個徒弟,穆聿翎臉色鐵青。
「好……好!師父!」向著周恆敬禮,燠看著實在是想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
「就這樣定了!兩個小傢伙快回去,逢魔時刻就要到了。」站起身對著兩人說,後又轉身面向穆聿翎,「丫頭,好好休養。我等著。」沒等穆聿翎回應便向一旁兩人招手示意離開。
目送三人離開,臨走前其他人說些什麼她沒聽進。躺到病床上拉起被子包住自己,既然前輩都已經答應收自己為徒就不要再多問什麼了。一醒來就沒個安寧,穆聿翎想睡會養足精神,住院的事情就之後再看看吧。
聽著外頭的風聲,倒是一下子冷清了呢。
-End-